文：曾素音

大家也许发现，世界幸福日当日公布的《全球幸福报告》中，芬兰高居榜首，但在这149个排名当中，不丹不见影踪。事实上，不丹的幸福总值衡量方式，确实有别。这也许就是不丹人民没参与调查的原因。

我们从上一篇就发现，国王一直在最前方指引方向，以身作则，建立集体共识，提高人民的自觉心，举国一起圆满幸福的愿望。因为对不丹来说，在一个相互依靠的社会里，每一个人的幸福其实是跟他人、生态、环境连接在一起，是由许多元素和领域构成的集体幸福。这跟佛教的缘起法相通。

这一篇，我们且来关注不丹在推动、创造与衡量国民幸福时，所关注和表现的层面。值得赞叹的是，不丹预定在3月27日至4月2日，7天期间，完成第一次的疫苗接种计划。

每当国王的贴文出现在社交媒体，不难发现留言都是满满的幸福感，如同这句：“We are blessed to be a Bhutanese”。当中，也少不了“ Long Live Our King” ，祝福陛下万寿无疆，继续领导不丹的心愿。不仅是现任国王，前任也如此。从上一篇防疫奏效的文章中，我们就能明白为何国王们总是不负众望，深受爱戴。

不丹第4任国王，吉美辛葛冶旺楚克于1972年，年少登基时，采用了国民幸福总值（Gross National Happiness－GNH），作为物质、精神均衡发展，经济、资源、传统文化与生态皆永续经营的治国指标。根据前首相，吉美悅瑟廷礼的著作《幸福是什么？》的记载，不丹早在1675年，宣布一份相当于佛教的《社会契约》，主张一切的幸福，与佛陀的教诲相应。1729年的法典，更进一步要求法律应当促进众生的幸福。因此，不丹整个社会的宗教、文化教育与知识传递，都是以造就与塑造懂得奉献，为众生造福，自觉与利他的国民为目标。而集体幸福就是国家发展的根本目的。

国民幸福总值GNH涵盖四大支柱，九大面向，之后再细分为38指数、72指标、151变数。
四大支柱如下：

1. 永续与公平的社会经济发展
2. 环境保护
3. 文化的维护与促进
4. 良好的治理/监管

九大面相：

1. 生活水准 （资源与收入均匀分配、经济状态、就业情况等）
2. 教育（教育程度与适应性，包括公民、文化知识与道德的价值内化等）
3. 健康状态 （身体活动健康水平、疾病发生率与死亡率等）
4. 环境（生态系统多样化、生态足迹与复原力，牵涉天然资源、能源使用与消耗等）
5. 多元文化弹性适应力与推广（宗教活动、地方传统的维护、风俗习惯的改变、个人对传统的核心价值观等）
6. 社区活力 （人际脉络、个人在社区与他人的互动活力与关系、信任与扶持，自愿协助等）
7. 时间运用（包括个人投入生活、家人、社区、文化、经济等的时间，时间上的自由与分配，满意度等）
8. 心理健康（心情愉悦、满意感、知足感）
9. 施政品质 （政治参与、政府的效能、法律的公正平等、系统的完善与透明化，媒体自由与素质、对媒体与政府的信任度等）

在国民幸福总值里，我看到四大支柱和九大面向皆有永续经营的特质，国民才能幸福。当然这个“永”，并非跟佛法里的无常对立，而是在因缘不断改变的无常中，亦不停地发挥人的三特胜（忆念胜、梵行胜、勇猛胜），在娑婆世间生命中，与净心相应，以慈悲和智慧创造善缘，让国民向上向善，招感善果的喜悦感。因此，幸福的追求与实现，都要在社会更大的良善脉络与和谐的环境中，自觉觉他、利益众生，才能为个人持续的幸福，提供最佳的可能性。

回到造就与塑造懂得奉献，为众生造福的永续，我非常赞叹国王的远见。陛下看着天灾人祸，远水救不了近火，10年前谕令成立Desuung灾难自愿部队，即和谐安宁护持者（Guardian Of Peace），宗喀文叫Desuup 。这次的疫情，他们可说是协助了九大面相的运作。

身着显眼橙衣的他们，之前常见于节庆维持秩序。实际上，他们是经过5个星期军事培训，立志毕生在国家遇上任何天灾人祸时，即时投入救援与重建的灾难管理爱国者。在他们前方领航的是国王。

去年疫情来了，自愿加入训练者大幅增加，人数飙升数倍，至2万99人。这份工作没有薪水，但政府提供三餐和隔离住宿，至少大家在失业的时候，还能三餐温饱，广修善业之际亦能善用时间。我的不丹友人，特别是旅游业的成员，包括导游、厨师，甚至从马来西亚学成归来的不丹男女，都加入了团队，坚守不同的岗位。

不管是在印度不丹边界不分昼夜防守、在医院诊所當登记协调员、国民热线专员、粮食搬运工或送货员，任何地方需要帮忙，他们都会挺身扶持皇家军警、护林员、卫生部、农业部等政府机构。朋友们都因能为国服务，感到自豪欢喜。记得刚开始封锁时，还没有门户通行证，Desuup 就负责把蔬菜干粮送到府上，甚至为商家代劳，当起收银员。像我女兒的药吃完了，给医院打电话，Desuup帮她送上门。后来有了通行证，可以到药剂行领取，并在指定的时间去买物资。

值得赞叹的是，除了平民，国王的弟妹，妹婿和其他的皇室成员，甚至前首相也成为Desuup。这也体现了国王一直挂在嘴边的The King, The Government and The People 全民三方需要共同努力，才能达致集体的幸福。

第一波疫情缓和与解封后，卫生部继续监督国民健康水平，采取注射流感疫苗等措施，国王则在9月份，谕令把水利灌溉的开发和管理，加入Desuung培训计划。在永续与公平的社会经济发展，以及提高生活水平的前提下，继续为人民造福。

11月底开始，Desuup协助皇家军队、工程师和农业部，投入了分水岭的维护，建设用于旱地灌溉的大型水库，试验微灌技术，微灌系统的自动化，改良农作物生产技术等等。这样一来，贫瘠的荒废土地有了经济效益，即能提供粮食又可带动当地就业机会，也给当地居民解决水源的困境，创造了许多利益众生的好因缘。我相信未来，国王会增加Desuung国民服务计划项目，在国内提供更完善的建设。

除了担当Desuup，疫情下，该如何维持幸福生活？我认识的一位长期忙着招待游客的民宿女主人，这一年多来，也回到农耕事业。Karma给社区提供农产品之际，也有更多的时间，和家人就地登山朝圣祈福。

另外，一位到马来西亚学商的朋友，Norbu毕业后，选择回到乡下，一年迎接一次的橘子大丰收，出口到印度和孟加拉国。出口那4个月就密集赚取生活费，其他月份，自己园里种了好多其他农产品，也能自供自给；冬季守着传统，一家聚集筹办家庭祈福；常年陪伴爱唱歌的高龄祖父，其乐融融。对他来说，九大面向皆是满满的幸福感。我常期待他的FB Story，看见各种蔬果瓜菜开花与收成，赞叹他少欲知足卻丰盛的生活。

一场疫情来了，因缘改变了，除了回到人类基本需求高的农业，也可创业。政府大力推动“建设不丹计划”，比方改善水电建筑领域的就业机会、工程与工资。与此同时，也推出“国家信贷担保基金”给大中小企业与创业者，以开展注重推高出口、开发入口替代品，提倡革新与科技的创新企业。危机是转机，永续讲究的是把握疫情下出现的因缘。自推广以来，174个包括农业、媒体科技、运输等项目已成立，38项已投入运作。

幸福的永续要从正知见开始，加上健康的身心，才有条件接受幸福。青少年的价值观、责任与行为模式塑造，亦是国王热切关注的焦点，尤其他们是国家未来的栋梁。2020年，陛下宣布了国民服务政策（Gyalsung），让18岁青年从2022年开始，进行为期一年的培训。分别是3个月军事培训，9个月农业科学、企业开发、科技、计算和编码、健康科学等的课程培训。赋予每个年轻人，21世纪所需的个人特质、专业技能和能力。同时也赋予青年成功的权利，鼓励和引导他们成为坚定与独立的思想家，从而培养他们自律、自信、自觉，并导向自利利他。

我也非常赞叹现任首相，罗帖策林医生在联合国峰会的呼吁。他吁请全球政府对社会领域，增加一倍的投资。他说： “如果我们都相信政府在健康和教育方面投入更多，是一种投资，而不是一项支出，那我们的未来，肯定会不一样。”

如是因，如是果：即便国家经济陷入负增长，不丹对于防疫的开销不保留、不退让，务必做到零案例，而非只是压低曲线。我當desuup的朋友，一年来，检测了近15次。今年2月学校开课后，政府没掉以轻心，每两周都有老师和学生代表接受筛检。3月5日是不丹面对疫情一周年纪念，也是零案例的历史性一天，之后的案例皆是境外输入，隔离期间确诊。卫生部预定从3月27日至4月2日，让所有符合资格的不丹人民，接种第一剂疫苗。

对于国人接种疫苗的积极反应，首相深感安慰的说：如同国王在2019年国庆日所强调的那样，我们必须善用我们小的优势。” 不丹将成为全球最快完成全民接种疫苗的国家之一。

其实，医疗与教育是由政府免费提供。医院没有收费柜台，只有一尊悲心的药师佛；学校有一尊持剑，斩除无明愚痴的文殊菩萨。我儿子在大学上课，每天都有早晚课时段，每天忆念者三宝的功德，与正知见相应。

看到前首相写的这段文字，颇为感动，与大家分享。“每天早上，以几分钟静坐开始，洗涤我们的心灵；每天结束时，将功德回向给一切众生。我们的工作都只为了服务他人而存在，这正是国民幸福的精髓。”

诚心希望全球有更多如此善良的人，自觉觉他。愿疫情早日结束，我才能第24次踏入不丹的国度，也希望有愿到不丹的你，心想事成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