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：曾素音

曾听禅师说，世上只有5%的人在禅修时，极其容易入定。但是，剩余的95%，妄念跑得比正念还快，但要让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，并非不可。只是我们的心，犹如10年没有打扫的房子，在无量劫生死流转中，被无明與染着所蒙蔽，需要时间勤拂拭。禅师勉励我们即不要气馁，也不要掉入贪求“定力”或禅悦的欲望中。

禅修中，我们要把心安住在目标或所缘上，远离过去未来的妄念，需要正念。菩提长老在他撰写的文章“What does mindfulness really mean? A canonical perspective” 中提及，正念是八正道的第七道支，它位于正精进与正定之间，把心的精勤运作和心的宁静与统一，连结在一起。正念是对现象作密切、反复观察的一个过程，「清楚觉知」呈现在相续经验里的每一个事件。

而随着正念的增强，「清晰理解」随后出现，于是加入了认知的元素。在内观禅修的练习中，禅修者清楚理解已生起之现象的本质与特性，并且把它们跟佛法的各项特征联结起来。因此，禅修者不仅观察到现象，而且「理解」现前现象的意义。随着练习的不断进展，「清晰理解」所担任的角色愈加重要，最后发展成为直接的观（vipassanā）与智慧。

禅修能让人在静与定中，觉知与理解色身的聚合离散；受、想、行、识的心理作用或心理运行状态，所导致的身心造作与业报轮回。唯有通过正念正知的培训，得正定，定生智慧。我们才能从中看见有为法的种种物质与精神体缘生缘灭现象，无自性、无不变性、无独立性；以四念住观身不净、观受是苦、观心无常、观法无我，来断除净、乐、常、我四种颠倒，看见实相，从贪嗔痴中解脱，断烦恼与生死轮回，得到究竟的快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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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使没有如此高的的证悟，至少通过常常修习正念，事情发生时，还能觉知自己的起心动念与不善心相应。清晰理解后转念，不被感官引起的苦乐忧喜牵着走，当下既能止息烦恼。比如有次我开车，原本选了一条没有收费站的路线，可是，遇上塞车，智能Waze在半途改了导航路线，我最终需要付过路费。那一刻，WAZE立即挨我骂。然而，下一刻，我笑了。因为我觉知上一刻，我的眼睛看到了“我不想经过的收费站”，不乐受生起，就联想到WAZE不听“我的命令”，“我得花钱”，贪嗔痴的念头马上起来，表现在我的语言举止上。虽然事情发生的那一刻，我没有保持正念，但，经过自己不断在静坐中培训正念正知，很快就能警觉自己起了不善心，口出恶语了。明了自己造恶业，就赶紧忏悔，下定决心，更精进的修定。

Luang Por Anan 有一句非常鼓舞人心的话是这样说的：“人有不好的念头是正常的，这些不善的念头就像鱼骨。你吃鱼的时候，会有鱼骨，但你不会吃下去，你会丢弃，就是如此而已”。我的另一番理解是，只要能认知那是鱼骨并知道其后果，即会保持正念，不会把它吞下去。

我自认禅修功夫浅，只能以个人真实的经验分享，来叙述我在修定中。看见自己的执取与轮回，以及当下和出定后的喜悦与解脱。

要让散乱的心安定下来，数息、忆念佛法僧功德、佛号、心咒或真言、发慈心观、观身都是培养正念的入门方式之一。菩提长老诠释这个为允许所缘，清晰分明陈现在前的清澈觉知。我在禅修中，比较常采用佛随念和慈心观。不过，2019年，我参加不丹岗顶祖古仁波切主持的密乘法会，其中一场是红观音灌顶兼口传。当时我们配合出入息禅修，持诵观音菩萨根本心咒。

犹记过程中，仁波切在授权修习密法时，于坛城中，配合修持仪轨，带领我们驱散所知障及烦恼障，即除我执与烦恼，净化身口意业，让受灌者透过观想，觉照自己心性本质，生起智慧觉性，心中无所执着，安住在空性中。而我确实在这除障的过程里，在入定中，清理了不少内在的贪嗔痴慢疑。

禅坐时，过去在感情上，“被我伤害”、“我所伤害” 的人物与发生事件的场景，像走马灯一样，一个接一个的出现。我在纠缠的场景中，看到了自己求不得的贪、怨憎会苦里的嗔、以为自己无法被取代的慢、自以为是菩萨救度他人的痴。内观到这些苦因招引的苦果后，泪流满脸的感谢他们成为我的逆行菩萨。其实不是他们导致我犯五戒，是我被无明与染着蒙蔽，才会轮回那么多段的感情纠结。这些年，我只是自欺欺人的把一切推给外缘与外境，实际上，要破除爱情里的业力轮回，该从我自己的正见、正思维开始。这样修持戒定慧，才能止息烦恼，离苦得乐！

我纠结了近10年时间，才从禅修中，清晰理解这些现象的意义，才发露忏悔不复作，把五戒守好。我当下慈悲的原谅他人，宽恕自己，祝福彼此，舍下了这些年的执取与牵连，随喜自己能看见每段感情生、住、异、灭的缘起。

清理完毕后，下午禅修时，心无杂念，在一片的禅悦中，身心变得轻安，还法喜的看见天女撒花。这个时候，慈悲的仁波切提醒我，不要贪婪禅修的喜悦，因为那也已经是一个缘灭了。

虽然不执着于禅修的喜悦，但精进修心、培养正念与正定、导向智慧增长的信愿，并没有退失。我在上个星期刚结束的静修营的一次禅坐中，重新遇见走马灯场景的众人物，这次我没有流泪，身心轻安的用慈心观，祝福彼此无敌意、无嗔害、无忧苦，保持快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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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一篇提及，我的父亲在佛前晕倒，紧急送院的过程，其实当中有不少修定的领悟，与我坚持做早晚课的缘起，大家可参考本文： 爸爸倒下后的觉知与内观，一一了解。然而，没有被我记录在案的是后续篇：父亲在三个月后，再度送往急症室，紧急动手术，我从禅修的定中，找到应对棘手问题的方案。

父亲植入心脏起搏器需要5位数的资金，但我家财务状况不允许，只能向医院的福利部申请辅助金。然而，遇上行动管制，福利部总监多天没到医院上班，还是无法批准申请，签名盖章。而心率不规律的父亲，却分分钟会有生命的危险。当时，医院暂时替他装外用起搏器，以防止心跳处于危险水平，却导致他只能平躺，唯有颈部和左手可以移动，连吃饭都无法看见食物。而我每天平均只能借故探病的时间，大概是15分钟。5天下来，身心受创之下，独处的他，产生对死亡的恐惧，哀求我赶紧想办法，让他早日进行手术，离开医院。

通话结束后，我请人在青岛的哥哥跟父亲视讯，让他有倾诉的对象。自己则做早课和禅修。早课里，我依然通过《吉祥经》、《慈经》的持诵，观想和祝福父母、医护人员以及福利部的所有职员，愿他们无敌意、无嗔害、无忧苦，保持快乐，身心自在。在佛随念的禅修中，我以正念稳住了自己，也找到了解决方案。我随后请远在温哥华的妹妹，跟妈妈视讯，不让她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，自己则开车出门，往医院的福利部去。全程我都不停的给医院上下，包括打扫阿姨发慈心观，自己也以此保持正念与正定。事实上，从爸爸入院开始，我已这么做。对于医护人员的反应或回应，都不会起不善心，反而用上慈悲喜舍心。

我恳求福利部的职员，通过电话联系同样在家上班，帮我开案的官员，告诉他父亲的忧虑，恳请他给我提议，该怎么处理。官员也许是被我孝心感动，主动请心脏外科医生给福利部副总监拨电话，几分钟内，捎来副总监口头答应的消息。我父亲更在还未收到福利部的信件下，先动手术，置入起搏器，这是多么法喜的结果！我深深的体会了唯有家属定，患者才能定的道理。

综合以上的各种现象经历，愿你也能通过修定，远离颠倒妄见的过患；愿一切的逆增上缘，成为导向离苦得乐，甚至断烦恼的助缘。愿你法喜充满！